“印度硅谷”用水危机：水罐车司机一天接50个电话 学生从学校带水回家

　　一辆辆水罐车颠簸着经过干涸的湖泊，来到一片尘土飞扬的空地。IT办公室和紫荆公寓楼之间分布着一些水井，水罐车司机们眼睛浮肿，排队等待着从深达1.6公里的水井中抽水装罐。

　　印度的班加罗尔，该国蓬勃发展的科技之城，虽然有充足的降雨，然而人口激增对水源的需求增长更快。这座城市显然还没准备好，如今陷入了用水危机。

　　在一处水井旁，邻居们为一片芒果林的消失而感到惋惜，然而打了这口井依然不够用。一本手写的日志记录了运水的频繁：一天凌晨3:15和4:10，第二天凌晨0:58、2:27和3:29。

　　“我一天接到50个电话，”班加罗尔南部的一名水罐车司机普拉卡什·丘德戈达一面说，一面将一根水管伸进井口，“我只能处理15个。”

　　《纽约时报》3月31日报道，位于南亚的“硅谷”面临着一个问题——水不够用，软件无法解决的痛点。在班加罗尔中心地带以外的周边地区，那里通常孕育着科技财富的梦想，然而学校缺水冲厕所，洗衣机静悄悄地停止了运转。淋浴一再被推迟，只能喝脏水的孩子们因伤寒被送往医院。

　　班加罗尔的问题不是缺雨水（它得到的雨水很充足，大约和西雅图一样多），而是阻碍这个庞大而充满活力的国家前进的东西：迟缓的政府治理。随着这座城市蓬勃发展数字科技，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人口翻了三倍，达到1500万，并建立了一个活跃的科技生态系统，水资源管理却落后了，并且健康的含水层因城市钻井的无节制扩散而枯竭。

　　（自 20 世纪 90 年代以来，班加罗尔人口在其活跃的科技生态系统推动下增加两倍，但水资源管理系统却落后了。 ）

　　在印度这样一个污染严重、迫切需要经济增长以供养十多亿人口的国家，环境管理的失败是常见的，但班加罗尔的水危机对许多人来说尤其令人沮丧——因为这座城市视自身为创新者。

　　正如公共政策专家所说，班加罗尔以及卡纳塔卡邦在为经济增长做规划上反应过慢，跨机构分歧过大，且过于依赖于从80多公里外的卡韦里河沿线水库上游抽水。

　　班加罗尔的纳达普拉布·肯佩戈达在16世纪时建造了数百个用于灌溉的梯级湖泊。尽管如此，官员们大多还是坚持使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传统工程。

　　仅抽水的能源成本就占了班加罗尔供水和污水管理局收入的75%，而这只能满足城市大约一半的用水需求。

　　其余的用水需求，几十年来一直靠钻井——钻上直径约15厘米的孔，像吸管一样从地下的含水层中吸水。不属于水务局的一个机构在班加罗尔地面上打了14000个这样的井，官员们说其中一半现在已经干涸。专家估计，居民在城市中另外钻了大约45万到50万个小井，政府不知道它们的位置，对它们的影响也没有清晰的认识。

　　在这座城市的许多地方，这些井随处都是，却不十分明显，直到有人指出它们。钻井失败，通常会在地面留下切割出的圆圈；成功钻好的井通常覆盖着花朵，伸出一根黑色的软管，蜿蜒进入街道上的一所房子。

　　在一处取水点，司机们在小本子上写下他们的取水时间，而摄像头监视着他们取了多少水。在另一个供水缓慢且有组织的地方，六个司机轮流取水，每人20分钟，取约6000升的水，几步远的地方一个湖已缩小成水坑。在第三个地方，一座建筑物的所有者没让丘德戈达等待，将一车水卖给了他。

　　他的客户范围很广，包括一家有100名工人的工厂，也包括一个小型公寓楼，所有的客户都分布在几公里内。他向每个客户收费高达1500卢比（约人民币130元）每罐水，比几个月前的市场价格翻了一番多，他认为这是合理的，因为成本已经上升。

　　（丘德戈达在一处水井旁给他的水罐车加水。他对每名用户每罐水收费约为 18 美元，比几个月前翻了一番。）

　　钻探工具很容易从城市各处的公司门面租到，通常如果钻探失败，就只能钻得更深，这意味着更多的电力和燃气用于从地下抽取这珍贵的液体。

　　虽然效果还没有达到电影《沙丘》那样的水平，但近几周在班加罗尔的科技走廊，尤其是在那些奢华公寓、贫民窟、手机店、商场、小诊所和豪华办公室混杂的地区，效果变得更加明显。

　　在班加罗尔繁忙的软件中心怀特菲尔德，一位名叫苏梅达·拉奥的教师在一所新的公立学校给12岁学生上课。学校的走廊被涂成鲜艳的颜色，上面写着鼓励的词语——韧性、公识、合作。在课堂上，学生们被问到家中什么时候有水。

　　许多孩子从学校的水龙头接一小部分饮用水回家给家人——每个孩子只能带一个水瓶，因为这是学校能够分配的全部。在一个土的操场后面，坐落着一个巨大的金属堆：一个坏掉的钻井。

　　纽约时报记者跟着文卡塔斯瓦米，向他家走去。他指着一个干枯小洞给记者看，这是钻探失败的。还有一处成功的钻井，有几千个家庭轮流使用它的水，有一个复杂的时间表，管理得很严格。

　　一天早上，四名已成为水资源活动家的技术工作者出现在城市北部的一个角落。水资源研究员斯里坎塔亚先生曾与当地社区合作，恢复了一个曾被垃圾覆盖的湖泊。一个小型的咕噜作响的过滤器连上管道网络，每天提供20万升的饮用水。

　　（班加罗尔一个曾经垃圾遍地的湖泊，已恢复活力。一个由过滤器和管道组成的小型网络每天输出 20万升水。）

　　“很快就会达到60万升。”斯里坎塔亚先生说。而且每名客户的价格，几乎只是水罐车司机开价的三分之一（500卢比，约人民币43元）。

　　这些技术工作者说，他们计划与邻居和官员分享细节，传播一个理念：利用雨水和轻度处理的污水，可以将一处湖泊转变为一个安全、负担得起、可靠的水源。

　　当地水务委员会主席、43岁的拉姆·普拉萨特·马诺哈拉姆，三个月前才上任，他认可了这个想法。

　　马诺哈拉姆承认，过去一些官员对水资源管理的思考过于狭隘。他说，希望吸引公共和私人资金，采用更具创新性的方法，结合数据驱动的方法，让湖泊复苏以便含水层能够重新丰盈，并扩大雨水收集和保护。

　　到目前为止，进展一直很缓慢。他说，还没有聘请到更多员工帮忙，他自己每天从早上6点工作到次日凌晨2点。

　　他祈祷，短期救济将在接下来的几周到来，随着水库的水扩展到城市的更多地方。希望春季的雨水如期而至。最重要的是，像“印度硅谷”的许多其他人一样，希望公众对水资源短缺的关注将为长期变革增添动力。

　　在他办公室的一个角落，贴在窗户上的一张纸上，印有本杰明·富兰克林的一句话：“当井干时，我们知道水的价值。”